我醒来的时候,人在教堂的医疗室里。神父面带微笑地看着我,祝贺我从恶魔的诅咒中逃脱,然后开始吹嘘自己年轻时究竟有多厉害。
我急不可耐地打断了他,然后在神父惊讶的目光中冲出教堂的门朝着大桥的方向跑去。
似乎提尔也在,但是这次我想不了那么多了。城镇还在戒严中,街道上没有一个人,夜晚已经进入了最黑暗的时候。
我穿过一个又一个小巷,拐过七弯八拐的街角,终于看见了那座千疮百孔的大桥。
我在执着什么呢?明明那个少女已经被检察官宣判了死刑不是吗?
桥尾那个少女的身体出现在我的眼前。
我惊喜地朝她跑去,喘着气在她旁边停下。
我的惊喜像是被泼上水的火苗一样熄灭了。
她安然地,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,像是睡着了一样,但我的心里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
我不死心地伸出手指,放到她的鼻子底下。
没有呼吸,也没有温度。
但她真的像是安睡着,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放松。
我沉默了一会儿,一咬牙,把她抱了起来,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。
记忆模糊得我快认不出路了。在我的幻境里,那个方向的围墙有一个小缺口。
我祈祷着巡逻的士兵已经撤回,尽可能迈开自己已经发软的脚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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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里是一处森林中的空地。天不过刚刚蒙蒙亮,这里就明亮的如同早晨。
是我还在梦里的时候,和她一起待过的,最喜欢的地方。
我用路上捡起的一块木板奋力地铲土,但没铲几下就累了,只能一屁股坐倒在地上。
过了一会儿,我整个人彻底倒下。记忆像是被橡皮擦擦过一样。
说起来,我连昨天晚饭都没有吃。
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,我再次站起来继续铲土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铲出一个够容纳她的空间。
我丢开木板,把她轻轻抱起,像是记忆中那个婚礼时抱起她一样小心翼翼,然后放进这个狭小的空间中。
她的身上沾到了一些泥土,弄脏了西装上的粉色花朵。
接下来就是填埋了。
没有棺材,没有祷文,没有亲属,没有爱人,没有鲜花,没有墓碑。
这个生来就拥有很少的少女,终于一无所有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棕褐色的土壤彻底掩盖了她的一切。
我不打算敲打土壤,所以我就这样跪坐着,直到太阳升起,把我的影子投在这个小小的墓穴上。
我颤抖着伸出手去,在草坪上抹了一抹,嘴唇明明在颤抖着,但是为什么。。。
我就这样尴尬地跪在这里,没有原因,没有理由。
真可笑。
我知道对那些醉心于恶魔力量的人,人们会怎样对待他们的尸体。
但是出于私心,我觉得这个少女已经够痛苦了,所以我不打算让愤怒的人们带走她。
至少我希望她在死后,能得到一丝安宁。
深吸一口气,从这具没用的身体里榨出一点力量。
我环视了周围一圈,把这幅景象深深地记在脑海里。
这不是那个恶魔的幻境,不会伴随着祂消失。一个自大的小孩,间接地害死了一个人,亲手杀死了一个女孩,为了和我没有关系的女孩死后能够安宁,偷偷地,安排一场什么都没有的葬礼。
这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冒险的结束。
不,还差一点。我想到什么,站了起来。
这个季节应该有的。。。
在树下,几株野生的粉鹃花毫不知情地盛放着,我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挖出来,然后粗糙地种在那小小的墓穴上。
做完这一切,忍受着身体里一波波传来的的虚弱感,我朝城镇里走去。
也许,永远不会来第二次了。
说到底,她爱慕的不是我,她憎恨的也不是我。
我只是一个被卷进这场悲剧的陌生人,扮演着一个角色而已,除了幸运以外什么都没有。
就像那个幻境,其实是贝儿主导的,如果不是神父的帮助,也许我会真的永远迷失在那里。
我看着眼前树枝间投下的微光,心里像是被安进一团杂乱的线。
记忆在消失前洗刷着我的灵魂,像是谁不甘的低语。按照最后的记忆,她在我来到这个世界前就订下了契约,在发现恶魔占据她的身体后还在不断抗争着,连恶魔都被她的毅力影响,没有对我直接下手,最后更是以怪物潮为诱饵,专门来抓我。恐怕也是打算用我的死来彻底吞噬贝儿的灵魂。
但是最后,恶魔吞噬了太多力量,让她的抵抗越发微弱。。
我揉了揉额头,记忆如同忽明忽暗的灯光。
我开始思考恶魔的事情。
它好像还在计划着什么,要不择手段让更多的孩子,无论优劣都进入弗兰克学院,但我记不清了。
我敲了敲额头,那些碎片似的记忆还在我的眼前。但更多的,好像泡沫一样碎得一干二净。
好像是不得已才把我抓起来的。。。
因为我关系到了一个更大的计划。。。吗?
我的眼前一黑,靠在一棵树上好久才恢复正常。
有关恶魔的记忆到此终止。
有关她的记忆只定格到一些泛黄的片段。我看了看路,还有几十米就能回到城镇了,真的,一点都不远。
抬起脚掌,这次,是真的回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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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镇在怪兽潮之后紧锣密鼓地重建着,虽然城镇本身受到的冲击不大,但是还是有不少的地方需要修葺。
当然,冒险者和士兵们都元气大伤是肯定的,以至于我最近几次去冒险者工会看的时候都没什么人。
我到旁边的铁匠铺取我的装备回来的路上,又经过了那个带花园的房子。
我犹豫了一会儿,看着越发杂乱的花园,却没有走进去。
也许,本来求得原谅这种事就是个奢望。
我低下了自己的头,驻足了一会儿,最后离开了。
在我没有看见的门后,一个少女扑倒在母亲怀里,低低地啜泣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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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哦,这次是怎么回事,新花样吗?”皮尔森先生在这次怪兽潮里大杀四方,本就极高的声望再次攀升,听说冒险者工会有意邀请他去做督导官的位置,那可是坐着收钱的肥缺,不过他本人似乎没有这个意向。
我向他笑笑:“是啊,感觉不适合用长剑。”
从小箱子里取出我的新武器,一对短刀,硬要说的话,其实根据我的要求,更加接近小说里鸳鸯刀或者。。。某正义伙伴的干将莫邪,只是稍微要长一点点,轻薄一点点。
老实说,我自己打算当个盗贼或者刺客,因为剑士的职业,怎么说,感觉不太适合我,毕竟我的体型太过瘦弱了。
皮尔森先生没有说什么,只是点头示意。
还以为会因为我换武器而大发雷霆呢。
“嘛,本来就没打算让你这瘦麻杆好好学我的剑术。”他抛下这一句话之后就拔出了练习用剑。完全不在意我脸上的惊讶表情。
我记得好像某人说过丢不起教出垃圾弟子的脸这种话来着。
“来吧。”他喊道,然后朝我冲了过来。
对练开始。
一分钟后,我成功地被打倒在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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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晃又是过去了一个月,我的父亲,那位侯爵终于抽空来到这里慰问。城里热闹的像是要举办庆典一样,有不少冒险者和士兵都对这位侯爵敬爱有加,冒险者工会还特意邀请他观看了一些比赛。
但是他却没来见我,连住的都是旅馆。
我也无所谓,反正经过一些道听途说,我也知道三子这种东西有多不受重视,而且我也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见他,根据身体的记忆,我知道这是位非常严厉的父亲。
说不定他给我找关系的时候就觉得我是个无用的累赘了。
不,这话也没算说错。
学院的开学日期马上要到了,我提前定好了马车去学校,一般是因为好奇,另一半,则是因为想要快点离开这里。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我在这座城镇感受到了压抑的气氛。
“少爷,祝您一路平安。”提尔率领一众庄园仆从朝我鞠躬,我坐在马车里,笑了一下:“你们也要注意身体,我不在的时候别乱花钱啊。”
听到我这话,仆人们有几个忍不住笑出了声,还有几个在提尔身边的拼命忍着笑意。
“走了。”发现我的话得到了想要的回应,我微微一笑。
马车隆隆地开过砖石街道,路边的景象如同走马灯一样在我面前闪过。
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女孩在那个熟悉的花园里劳作的身影。
我稍微盯着她看了一会儿,直到马车彻底开过去,再也看不见什么东西。
我把头靠在柔软的靠垫上,眯起了眼睛。
阳光还是灿烂的不像话。
我知道,这次醒来我的面前不再会有一个女孩扑闪着眼睛,等着和我说话的样子。
(Friday:晚安,宿主。)
“晚安。”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“我教他是因为我想教,你不用给我弄什么,我还欠你一命,我说过就算数。而且我也很久没见过这种会哭的男孩子了。”皮尔森先生占在一个山坡上,拄着那把传奇的“黑铁”,往嘴里灌着一壶看起来就很名贵的酒
“我不想自己的孩子们踏上危险的道路。”在他身旁,一个穿着一袭贵族黑衣的健壮男子坐在草地上,眺望着一辆渐行渐远的马车。
“但要是他们执意要走的话,我也不会说什么。”他转了转手里的粉鹃花,然后把花丢在地上,拍拍屁股站起身来,朝着山坡下面走去
“我说,神父告诉我那小子好像继承了一点恶魔和死灵的力量。”老剑士砸吧了一下嘴,最后还是忍不住出声道:“你觉得他能控制得住自己?”
“不能。”男人这么说道,头也不回。
“真是不坦率啊。”老剑士摇了摇酒壶,仰头吞下最后一口。
“明明比谁都爱这个儿子,却不能说出口。”老剑士把酒壶收在自己腰间,躺在草地上。合上了双眼。
风吹过来,吹走了几片粉鹃花的花瓣。
飞向不知深远的天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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